他沾满黑灰色油污和金属碎屑的手,下意识地在同样脏污的工装裤侧用力蹭了蹭,似乎想擦干净些,但那油污早已浸入布料纹理,徒劳无功。他犹豫了一下,还是伸出那双粗糙的、指节宽大的手,动作有些笨拙地、小心翼翼地,接过了那个温热的毛巾包。
毛巾包裹得很严实,入手是实实在在的、沉甸甸的温热,隔着柔软的棉布面料传递到他沾满油污的掌心。那温度不烫,是那种食物自然保温后恰到好处的暖,像一颗小心收藏起来的、跳动的小小火种。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毛巾布细腻的表面,那触感与他手上粗硬的茧子和油污形成鲜明对比。
他抬起头,目光再次看向许绾绾。夕阳正好照进他深黑的眼底,那里面似乎有某种坚硬的东西被这突如其来的温热轻轻撬动了一下。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个来回,嘴唇动了动,最终,只吐出两个低沉而清晰的音节,混在引擎声里,却格外有分量:
“谢了。”
没有多余的话,没有客套,甚至没有问她为什么突然给他带包子。就是最简单、最直接的两个字,却仿佛承载了比千言万语更重的意味。
许绾绾听到这两个字,脸上那丝紧绷似乎悄然松开了,眼底漾开一点浅浅的、真实的笑意。她轻轻摇了摇头,没再说什么,只是又看了他一眼,然后转身,朝着筒子楼门口走去——没有再看仍等在门口的王云东,径直走进了楼道。
陆霆峰手里捧着那个温热的毛巾包,站在原地,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道阴影里,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东西,半晌没动。
而这一切,从头到尾,都被单元门口那道推着崭新凤凰自行车、衣着光鲜的身影,尽收眼底。
王云东没有立刻离开。他就那样站在那里,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着,目光像淬了冰的针,锐利而冰冷地刮过陆霆峰满身的油污、粗糙的双手、手中那个可笑的毛巾包,又掠过许绾绾消失的楼道口。他脸上的温和笑容早已消失殆尽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、被冒犯和轻视后的阴郁。他看得分明,许绾绾那份送给卡车司机的、裹在旧毛巾里的白菜粉条包子,那份自然而然的关切,与她刚才对自己那客气却疏离的拒绝,形成了多么刺眼的对比。
他王云东,供销社年轻有为的股长,骑着崭新的凤凰自行车,带着电影票和咖啡厅的邀约,竟然比不过一个浑身脏污、在卡车旁摸爬滚打、连句整话都说不利索的司机?那包子算什么?那声“谢了”又算什么?一种强烈的、混合着嫉妒、不甘和被羞辱的怒火,在他精心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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