奉天殿大朝会的喧嚣与肃穆,如同潮水般退去。
天光依旧明亮。
却似乎穿不透御书房那厚重的门扉与高墙。
此处是朱元璋处理最机密政务,召见最心腹臣子的所在。
陈设远不及正殿奢华。
却更显出一种内敛而近乎压抑的权威感。
巨大的紫檀木御案后,朱元璋已经脱去了沉重的衮服冕冠,只穿一身半旧的玄色箭袖常服,外罩一件靛蓝色棉马甲,如同一个刚从田间回来的老农。
只是那双眼睛,却比任何锋利的刀刃都更令人胆寒。
他背对着门口,负手站在悬挂的巨大大明疆域舆图前,目光幽深,仿佛要将那山川河流,边疆海防,乃至每一处标注的府州县治,都刻入骨髓。
舆图上,金陵、北平、宁波、泉州、登州……
乃至北疆那片广袤的区域,都被他用朱笔做了或轻或重的标记。
那些标记,像伤口,更像猎物留下的踪迹。
忽然,像是几乎不存在般的轻微脚步声,在御书房外停住。
随即是内侍压低到极致的通报:“陛下,毛指挥使求见。”
“进。”
朱元璋没有转身,声音平淡。
门被无声地推开,又无声地合拢。
毛骧如同真正的影子,悄无声息地滑入书房,在距离御案约五步远的地方停住,单膝跪地,垂首肃立。
他身上还带着昨夜奔波的风露,与一丝难以言喻的肃杀之气。
他没有说话,只是从怀中取出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,毫不起眼的扁平包裹,双手高举过顶。
朱元璋这才缓缓转过身,目光落在那个包裹上,瞳孔几不可察地微微收缩。
他没有让内侍接手,亲自走上前,接过了那个包裹。
入手沉甸甸的,不仅仅是纸张的重量。
他走回御案后坐下,将包裹放在案上,手指在油布封口处摩挲了一下,那上面没有任何标记,只有锦衣卫特有的隐秘暗记。
拆开油布,里面是厚厚一沓装订成册的文书,以及一些零散的纸条、信笺副本。
甚至还有几份按了手印的画押口供。
朱元璋拿起最上面那本册子,封面上无字。
他翻开。
起初,他看得很快,面色沉静,只是眼神越来越专注,如同最老练的猎手在审视陷阱周围的每一寸土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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