泥鳅的命,在生死线上挣扎了整整三天。
高烧、呓语、伤口恶化、继发感染……每一次病情反复,都像是死神冰冷的指尖,轻轻掠过这年轻而脆弱的生命。货栈里的气氛也因此压抑到了极点。阿炳和榔头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旁边,眼睛熬得通红。老金夫妇俩跑断了腿,想尽办法弄来些消炎的草药和珍贵的西药片剂,但效果有限。李浩白天不见踪影,深夜才带着一身硝烟和疲惫回来,第一件事就是查看泥鳅的情况,亲自换药,处理脓疮,喂下好不容易搞到的消炎药,然后再一言不发地走到外间,对着地图和一堆写满数字符号的纸,一坐就是大半夜。
沈清辞的脚伤在草药和静养下,渐渐消肿,虽然还不能用力,但已能扶着墙慢慢走动。她被允许在里间和外间有限的范围活动,但绝不许踏出货栈大门一步。金大嫂成了她和外界(主要是货栈内)唯一的联系纽带,从她口中,沈清辞得知外面的世界愈发疯狂:战事胶着,双方在闸北、江湾、吴淞等地反复拉锯,尸横遍野;租界涌入了更多难民,秩序濒临崩溃,抢劫、凶杀、传染病……各种人间惨剧每天都在上演;物价已经彻底失控,黄金和外币成为唯一硬通货,药品和粮食堪比黄金。
她也知道了李浩在做什么。他在疯狂地吸纳一切能搞到的物资——尤其是药品、燃料、电池、五金工具,甚至是一些损坏的无线电零件。他通过老金等本地地头蛇,用高价(主要是银元和金条)从黑市、从溃兵、从走投无路的商人手里换取这些“乱世硬货”,然后通过各种隐秘渠道,分散藏匿到更安全的地方。同时,他也在有选择地吸纳人手——不完全是阿炳、榔头这样的青壮,也有一些懂得医术、修理、或者对本地情况极为熟悉的“老江湖”,用粮食、药品和安全保障作为交换。
他就像一个高速运转的精密仪器,在战争的废墟和混乱的夹缝中,冷静而高效地编织着一张生存与力量之网。沈清辞甚至偷听到阿炳低声对榔头感慨:“李先生就像能掐会算,知道哪里能搞到东西,知道哪里可能会出乱子,提前一步就安排好了……”
这种近乎“未卜先知”的能力,让沈清辞心底的疑云越来越重。再联想到他之前对战争的“预言”,对沈家危机的“巧合”化解,以及他处理泥鳅伤口时那种远超常人的冷静和手法……一个模糊而惊人的猜测,在她心中渐渐成形。但她不敢深想,那太离奇,太匪夷所思。
她更多的时候,是沉默。沉默地喝下金大嫂端来的、寡淡的米粥,沉默地听着外面时近时远的炮声,沉默地
本章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