同种子落地,无论主公是否应允,其已然公开,必将在此番胜利的土壤中迅速生根发芽,蔓延滋长。军中将士,麾下臣工,乃至地方官吏,此议必将成为私下议论、暗中推动的暗流。主公需善加引导,巧妙掌控,既不可过分压制,以免寒了功臣骁将之心,挫伤其积极性;亦不可放任自流,坐视其形成不可控的舆论压力,甚至被别有用心者利用,徒增内部纷扰与变数。”
郭嘉接口道,语气恢复了惯有的狡黠与轻松:“孔明说得对。这事儿啊,就像熬一锅上好的老汤,火候不到,汤不香,没滋味;火候过了,汤就糊了,串了烟味,坏了食材。咱们现在,就是得耐着性子,慢慢地、均匀地添柴加火,让这锅汤自己咕嘟起来,让香气自然而然地飘散出去,勾得所有人都馋涎欲滴,觉得不喝上这口汤就浑身不自在。”他比喻得颇为形象。
“比如,”郭嘉掰着手指头,眼中闪着光,“可以让下面那些负责文书宣传的官吏,多撰写些文章诗词,在各地广为宣扬主公您的丰功伟绩,什么‘功超桓文,德迈尧舜’啊,什么‘拯生灵于涂炭,挽狂澜于既倒’啊,总之就是往‘天命所归’、‘众望所系’上使劲靠。再比如,”他压低了些声音,带着一丝神秘的笑意,“可以让那些方士、谶纬家,‘偶然’在什么地方发现点祥瑞啊,比如白龟、赤雁、甘露降、嘉禾生之类的,或者‘解读’出一些有利于主公的图谶符命,什么‘代汉者,当涂高’之类的老调也可以翻新一下嘛……嘿嘿,这些事情,操作起来,嘉倒是颇有些心得。”他笑得像只刚刚成功偷到肥鸡的狡猾狐狸。
刘湛听着两位左膀右臂鞭辟入里的分析和看似“歪门邪道”实则切中要害的建议,心中的脉络越发清晰明朗,如同拨云见日。他站起身,缓步走到殿阁的雕花长窗前,负手而立,望着窗外庭院中春日明媚、生机盎然的景色,嫩绿的叶片在阳光下透明如翡翠,绽放的鲜花姹紫嫣红。
但他的目光,却仿佛穿透了这眼前的繁华与安宁,投向了更遥远、更广阔的天地。他缓缓道,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力:“孤知道了。称帝之事,暂且按下,依今日之议,不再公开提及。当前首要之务,仍是脚踏实地,稳固荆州新政,积蓄钱粮,整顿军备,安抚士民。至于西川……”
他没有再说下去,只是微微眯起了眼睛,远眺西方。但殿内剩下的几位心腹,都从他眼中那抹一闪而过的、如同鹰隼锁定猎物般的锐利光芒中,读懂了一切。那是一种志在必得的野心,一种即将挥师西向、席卷巴蜀的磅礴气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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