化。不是骤然熄灭,而是像被稀释的墨汁缓缓渗入——苍白的灰过渡到忧郁的靛蓝,最后沉淀为一种没有星光的、纯粹的暗。夜间模式接管了这座钢铁子宫的节律。
陆见野站起身。关节发出细碎的咔哒声,像长期闲置的精密齿轮重新咬合。他从通风井的豁口翻出,落地时无声无息,身体吸收了下坠的全部动能,仿佛他本身就是一团柔软的阴影,融入更广袤的黑暗。街道上,稀疏的夜行者裹紧单薄的外套,步履匆匆,脸上刻着统一的、被生活磨损殆尽的疲惫与麻木。陆见野贴着建筑物的阴影移动,像一道沿着墙壁爬行的水流,避开主干道探照灯般的光柱,穿行在窄巷、防火梯、废弃管道构成的、城市肌理深处的隐秘脉络中。
二十分钟后,他伫立在疗养院生锈的铁门前。
门牌早已不知所踪,只留下两个锈死的螺丝孔,像一双盲眼空洞地凝视。院墙上,曾经茂盛的蔓生植物已枯死大半,残余的藤蔓在穿堂风中无力地摇晃,干枯的卷须抽搐着,像垂死之人试图抓住什么的手指。陆见野翻墙而入,落地时脚下传来脆响——是一层厚积的落叶,在时光中脱水、脆化,此刻碎裂成齑粉,扬起一小团尘埃,在稀薄的光线中缓缓沉降,如同某种微小生命的葬礼。
主楼是一栋三层的水泥方盒,沉默地蹲伏在夜色里。大部分窗户的玻璃都已破碎,黑黢黢的洞口像被粗暴挖去的眼窝。正门被粗重的铁链和挂锁禁锢,但侧面的消防通道虚掩着——门轴锈蚀严重,推开时发出漫长而刺耳的金属呻吟,仿佛一头沉睡的金属巨兽在梦中吃语,声音在空寂的庭院里反复折返,久久不散。
陆见野侧身挤入。
内部是更深沉的黑暗,带着重量,带着质感。手电光柱切开这片浓稠的墨色,像一把迟钝的刀。光线下,墙壁大片大片地剥落,露出底下发霉、起泡的水泥,像得了皮肤病的巨兽躯体。地面积尘厚达数寸,每一步踏下,都激起细小的尘浪,在手电光圈中缓慢旋转、舞蹈,像微观世界的星云。空气凝滞,充斥着陈年消毒水刺鼻的余韵、木头霉烂后甜腻的腐朽气息,还有一种更微弱的、几乎难以捕捉的东西——像是高浓度情绪样本挥发后,在空间中留下的、精神层面的“气味”残留,无形,却让后颈汗毛微微竖起。
他遵循洛琳提供的路线图,像遵循一份通往过去的晦涩地图。穿过空无一物的门诊大厅,绕过部分已经塌陷、露出狰狞钢筋的楼梯,最终来到通往地下室的门前。门半开着,门板上“实验室区域,未经许可严禁入内”的标牌斜吊着,红漆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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