空间的余震在骨髓深处嗡嗡作响。
陆见野睁开眼时,世界是倾斜的——不是物理意义上的倾斜,是感知被粗暴扭转后的眩晕。他伏在某种潮湿的平面上,掌心下传来的触感粗糙而多孔,像某种生物的肺叶在缓慢呼吸。他抬起头,瞳孔在昏暗中艰难地聚焦。
光。不是直线。
一道病恹恹的、被稀释过的灰白光柱,从极高处斜切下来。光柱的边缘在空气中融化,像劣质奶油在热刀上缓慢流淌。光里悬浮着亿万尘埃,那些尘埃并非无序飘荡——它们以某种缓慢的涡流旋转,像微型星系在演示自身的生与死。每一粒尘都在光里显形:有矿物结晶的棱角,有纤维碎屑的绒毛,有昆虫翅粉的虹彩,还有更微小的、可能是皮屑或孢子的、无法命名之物。
它们在下坠。
极缓慢地、庄严地、像举行某种仪式般地下坠。
陆见野的视线顺着光柱向上攀爬。头顶十米处,一道狭长的裂缝切开黑暗,裂缝边缘是不规则的混凝土与锈蚀钢筋的獠牙。更上方,隐约有流动的、被污染的光——那是地面世界,是墟城的夜晚,是霓虹与罪恶共生的糜烂天穹。
而他在这里。
在下层。
在墟城的肠子里。
气味率先苏醒。不是单一的气味,是层层堆叠、相互发酵的嗅觉地层:最底层是千年积水的腥,像铁器在血液里锈蚀的味道;其上浮着排泄物发酵的酸腐,那酸里带着蛋白质分解特有的甜腻;再往上是霉菌的孢子味,潮湿岩石的土腥,还有某种更深处的、若有若无的……甜香。
是颜料和松节油的味道。
它们在所有恶臭的夹缝中顽强地钻出来,像尸堆里开出的毒花。
陆见野撑起身。手下的“地面”不是水泥,是古老砖石,每一块都巨大、沉重、边缘被岁月磨得圆润。砖缝里挤出墨绿色的苔藓,那些苔藓在昏光中泛着湿润的、像蟾蜍背脊般的光泽。他脚下有一条浅浅的沟渠,渠中流淌着粘稠的、近乎固体的黑暗。那黑暗在流动,却听不见水声,只有一种极低沉的、类似巨兽消化食物时的咕噜声。
“排水主道。”声音从侧方传来,像碎玻璃在绒布上摩擦,“十七世纪的血脉。后来被扩建,再后来被遗忘。”
陆见野转头。
苏未央靠在拱壁上。她的姿势看似松弛,但脊椎的弧度像一张引而未发的弓。昏光只照亮她半边脸——苍白的颧骨,紧抿的唇线,以及那只在阴影中微微发光的右眼。眼底的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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