茶水蒸腾的热气在王海峰脸上浮动,模糊了他眉宇间那份刻意堆砌的凝重。
那一套关于串供、侥幸心理的分析,听上去天衣无缝,是千百次案件分析会上都会听到的车轱辘话。
但落在江昭宁耳中,那合情合理的外壳下,潜流着不和谐的杂音。
王海峰吐出的每一个字,每一个刻意做出的表情,都仿佛在努力说服对方,同时也在催眠自己。
江昭宁没立刻接话。
他的目光像淬了冰的针,缓缓从王海峰略显灰暗的脸上移开,看似随意地扫过这间代表着一县纪委最高行政权力的办公室。
宽大厚重的办公桌占据了视觉的中心,桌上的红木笔架线条冷硬,如同权力的某种隐喻。
墙角立着的书柜占据了整整一面墙,深色柜体沉重压抑,透过玻璃,能看到排列得过分整齐的工具书、地方志和一些大部头的理论著作。
他几乎能想象王海峰在此案初期是如何伏案彻夜钻研那些卷宗的。
书柜的玻璃映着窗外射进的微光,也像一面镜子,悄然映现出室内的情形——王海峰紧绷的侧影,和自己沉静的面容,在冰冷的空间里无声对峙。
办公室内的静默在王海峰那番解释后蔓延,带着令人窒息的粘度。
窗外的阳光似乎都黯淡了一层,办公室内的空气变得滞重而冰冷。袅袅升腾的茶香依旧幽微,却莫名多了一丝隔阂感,在两人之间弥漫开一种看不见的僵持。
江昭宁终于打破了这份煎熬般的沉寂。“道理听起来都没错。”
“这些案子常规思路里会遇到的难点,我们的办案人员,尤其是指挥员,更应该有突破常轨的预案和决心。”
他没有再看那杯茶,视线直直地落在王海峰微微发僵的脸上,“你当初请缨的时候,那股敢打硬仗、能打胜仗的气魄,我很看好。”
“案子现在到了最紧要的攻坚阶段,就像是攻城战到了垒城头的那一步,一鼓作气冲上去,还是……”
他顿了一下,没有说后面的话,但那微微拖长的尾音里蕴藏的潜台词却像冰锥一样锐利,“一鼓作气,再而衰,三而竭啊,王海峰同志。”
他极其罕见地点了王海峰的全名,那三个字的重量在安静的空气里沉沉地压了下来,几乎是某种审度的回音。
王海峰的脸色顿时变了。
之前那份沉重的凝重像是被猛地揭开了面具,下面透出的是一种措手不及的慌乱和被戳中心事的僵硬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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